漂流者带来的宝贵传说


▲ 哈梅尔当年漂流所到之处济州龙头海岸图片提供：济州道政府

      黑暗之中，肆虐的暴风雨伴随着汹涌的波涛铺天盖地而来。船上的人们因恐惧而颤栗着，家人的面孔在脑海中闪现，船触到暗礁了——死神已经离他们不远了。被海浪吞噬的同伴们的呼喊声阵阵传来，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当巨大的海浪朝船身再次扑来，他们的身体便沉入大海。当意识恢复，他们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破损的船身搁浅在岩石之上。昏过去的船员们一个一个的站起身来，然而，他们还是发现一些熟悉面孔不见了。他们喊着今生再也无缘相见之人的名字，失声痛哭起来。

      这样的传说在海岛或沿海地区并不陌生：乘船外出经商，在跨越茫茫大海的途中遇到暴风雨，最后漂流到国外或国内某个陌生的地方，并在得到救助之后戏剧性地存活了下来——关于漂流的传说大多莫过于此了。在这些获得新生的船员们所珍藏的记忆中，挑战与冒险、挫折与悲伤、生命最后一刻的迫切祈祷以及对当地人的信赖和感激之情交织在一起。

      济州岛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岛，这里的人们一直靠海为生。济州的船员突遇暴风雨而漂流到其他国家，在得到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救助后返回家乡的事例比比皆是。同时，这里也保存着很多（包括中国人在内的）外国人在暴风雨中遇难而漂到济州并在经历了波折之后返回家乡的故事。

      朝鲜时代济州牧使治溪李益泰（1633∼1704）在任职期间（1694. 5∼1696. 2）曾经留下了《知瀛錄》一书，书中便记载有遇难之事。他所记载的漂流故事是给后人留下的珍贵资料，能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读起来如海洋小说一般惊心动魄。

      文中登场的首个漂流故事发生在1652年的2月9日，南京苏州部吴县商人苗珍世宝等213人所乘之船在旌义县川尾浦（今济州东南海域）搁浅，185人死亡，28人生还。这些人奉朝廷之命飘洋过海前去日本经商，不料在返回的途中船舶遇浪搁浅，很多船员遭遇不测。不过，同年4月29日，他们乘坐朝鲜政府支援的两艘船，离开济州向朝鲜开城方向驶去。据史料记载，船上载满了狐皮、人参、松子、名酒、绸缎和药材等等。

      接下来的1653年，济州岛上发生了一件永载史册的漂流事件。岛上漂来了南恋国（荷兰）船员哈梅尔（Hendrik Y. Hamel .1632～1692)等64人乘坐的“斯佩威尔（Sperwer）”号商船，这是岛上漂来的第一艘西洋船舶。该船重540吨，装载了40门舰炮，乘有64名军人和船员。该船于4月26日从荷兰出发，途径巴达维亚驶向日本，于7月24日在返回的途中不幸遇难，搁浅于大静县遮归镇（现在的济州市翰京面）大也水沿海。

      船员中有26人溺水身亡，2人病死，36人生还。他们身着黑、灰、红三色相间的衣服，当被押送到济州牧使面前，它们却听不懂汉倭译和从流球国漂流回来的人的话，于是朝廷便将朴延（本名JanJanseWeltevree）派了过来，据说归化的朴延是从南恋漂流而来。他们一见面就说“我们是一样的弟兄”，继而失声痛哭。他们购买了白糖、胡椒、木香等物品，又从道安岛（台湾）购买了鹿皮，将货物卖到中原（中国南部黄河地区）之后，原打算去日本购买木香等物品的。朴延劝他们一起去首尔做训练都监，并说那里衣食无忧，环境安全。在听从了朴延的建议之后，他门和朴延一起去了首尔。然而，差事似乎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后来他们重新回到了全罗道，趁着天黑，乘上预先购买的船朝日本方向逃去，并在2年后返回了家乡。回国之后，哈梅尔撰写了《哈梅尔漂流记》一书，书中记载了他在韩国及济州岛的观感与体验，使西方人第一次了解到朝鲜和济州岛的存在。

      1667年5月24日，明朝福建省官商林寅观等95名船员乘坐的商船在行进的途中搁浅，遇难于大静县猊来里（济州岛西南部地区村庄）的浦口端海边。这艘载满了白糖、鹿皮、苏木、绸缎和药材等物品的商船从东宁府出发，前去日本进行销售。不料，5月12日晚海上刮起了暴风，船便向朝鲜方向漂去，并在礖处（海里的暗礁地带）撞礁沉没，船上的货物也被风浪卷走。济州牧使将船触礁之事向朝鲜中央政府作了汇报之后，将剩下的行李和货物等装了三艘船，送船员们返回家乡。

      1679年5月20日，当地人在旌义县末等浦（现在的西归浦市城山邑新川里）发现了一艘遇难的外国船舶。乘坐该船的65人全部生还，其中留短发者22人，蓄长头发者43人。他们光光的头顶上戴着黑头巾，穿有明服、清服和倭服。翻译官进行讯问后得知，他们原为广东、福建、浙江等地人氏，在清兵下江南之后而居无定所，便乘船到了香鳌岛（现在的香港），靠经商来维持生计。不料，在5月1日从香鳌岛驶向日本长崎的途中遇到了暴风雨，才漂到了济州这片土地上。虽然货物浸泡在海水之中，船员却全部幸免遇难。当时的济州牧使卢锭向朝廷报告了此件事，并为他们购买了一艘船，按照他们的意愿将其送往日本。

      1687年2月23日，南京江苏人顾如商等70余人乘坐的一艘商船于旌义县兔山里（现位于西归浦市表善面地境）海岸触礁搁浅，4人死亡，66人生还。船上载着经商用的货物，在朝日本长崎行进的途中遇到了飓风之后，漂流到了这个地方。朝鲜政府为他们购买了一艘装载货物的大船，并送他们途经汉阳返回了中国北京。

      1688年6月29日，中国广东省潮州府人氏刘凤等63人乘坐的商船于旌义县末等浦遇难。船上载有经商用的白砂糖、黑砂糖、名酒、罗纱和药材等物品，他们从潮州出发在宁波府进行换牌，在向苏州行进的过程中突遇暴风雨，于傍晚时分漂来济州岛，船员中有48人溺水身亡，15人幸免遇难。“船破损时他们都想生存，然而由于力量不足，即使想互相救助也无能为力。在到达海边时，他们发现只有15人幸存了下来。”牧使命人将发现的11名溺水者的尸体打捞出来，埋在了海边，并将货物装上船，送生还者经首尔返回了北京。

      同年8月15日，江南县商人杨自远等75人乘坐的商船漂到了大静县的犯叱川浦（现在的西归浦市安德面），幸运的是他们的船只有部分破损却并无人员伤亡。济州牧使命当地船员将船拉上岸，后来该船重新出海，不料遇到了逆风，两根桅杆折断，又不得不重新返回海岸。于是他们上书济州牧使，恳求用自己的货物换取船上所必需的大米、木材以及船舶修理所需的工具，并希望能交换到供奉给神用的山猪1头、生酒1缸、山鸡6只、鲜鱼20斤等祭祀物品。于是，济州牧使命人为他们修理了舵锭，并给了他们5筐大米，选了个顺风的日子将他们送回了中国。

      从1625年起的30多年间，济州发生了多起这样的漂流事件。当时的济州牧使和朝鲜政府伸出援救之手，才使他们重新回到了祖国。在和当地人进行接触的过程中，他们也了解到了当地的文化制度。然而，对遇难者施以人道主义救助的做法，在济州人漂流到国外时也会遇到。虽然国家不同，风俗语言不同，然而人们所拥有的爱心却是相同的，正是这种爱心使他们相互救助得以生存下来，这就是漂流事件的历史记录在今天带给我们的启示。

     康文奎，《汉拿日报》评论室长。
    (翻译/轩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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