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济州观音寺入口 图片提供:郝经纬 |
农历四月初八,是释迦世尊的诞辰。据《佛陀本生传》记载,释迦降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刹那间天女散花奏梵乐,九龙吐水浴佛身。又相传此日为四月初八,因此北传大乘佛教各宗都会在这一天举行盛大的礼佛浴佛斋会,世称“浴佛节”。时光绵延至两千五百年后的今天,佛诞当日的种种祥瑞,种种传说,业已隐入历史的帷幕尘封,唯有那些年菩提树下的梵音,依旧清晰地回荡在芸芸众生的耳畔,直沁心脾。
我与释氏本不隔教,自白马驮经入中土,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在漫长的岁月中,佛教与儒道二家杂糅,浇筑了东亚诸民族的共同性格。宽容隐忍,已经渗入我们的血脉,流淌了一代又一代。因此,对于佛教,始终有一种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天然亲近感。今年佛诞节,我便来到了有着“济州第一伽蓝”美誉的“汉拏山观音寺”,亲身感受这延续了上千年的盛会。
观音寺是韩国济州曹溪宗的本寺之一,而曹溪宗又继承了中国南禅宗六祖惠能大师的衣钵,是韩国佛教第一大宗派。我对于那位目不识丁,却能道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大比丘向来是万分敬仰的,因而在感情上更接近于禅宗。窃以为“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方式更加贴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的经旨;而南禅宗的顿悟说,则更好地诠释了“见性成佛”的理念。因此,身处济州的我,在如此重要的节日,首选自然是这韩国“禅宗”的名刹。
观音寺背依汉拏山,隔绝了城市的喧嚣,青山绿水间,镶嵌着这座古朴的禅宗经院,此等情景本身就淋漓尽致地阐述着禅宗的教义。一入山门,但见石径两旁整齐地供奉着释迦牟尼佛,比卢遮那佛,阿弥陀佛,药师佛等几十尊黑色的佛像,静穆之情油然而生。这些佛像是用济州岛特有的火山玄武岩雕刻而成的,斧凿间也就注入了济州人的智慧与虔诚。
缘路而上,进香者络绎不绝,天王门过后,诵经声便萦绕周身。法事在大雄殿前举行:僧人说法,信徒聆听,一段说毕,起立吟唱。作为异乡人的我,虽然不能通晓语言的意义,但是佛经特有的韵律,却是全世界共通的,品味片刻,心境顿觉平和。面朝大雄殿环顾四周,两座济州岛特有的防邪塔,庄严地伫立在殿东,旁边是梵钟楼和水阁,山泉顺着两个竹筒流进石盆,清冽甘甜,来此参拜的人们定要驻足于此,一饮这浸染了佛性的圣水,仿佛它们就是涤荡灵魂的妙药。
七星阁与大雄殿并峙,里面供奉着那位曾发大誓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菩萨,山君与独胜从祀。另外三尊菩萨则位于七星阁东面的广场上,他们侍立于高大雄伟的释迦牟尼佛一侧,众罗汉则环绕释迦身后,好似在聆听佛祖付嘱。置身其中,如入释迦道场,世内世外,已浑然不觉。
在大雄殿西侧,寺院为前来观礼的信徒准备了斋饭,在人群中席地而坐,品尝着清淡的蔬食,再次环顾这座清净的禅院。虽说这里的建筑形制与中国的寺庙相同,但是较之中国的寺庙,此地少了大雄殿前那终日“吞云吐雾”的青铜香炉和弥漫各处“催人泪下”的香火,有的只是佛像前的几支白烛和三柱清香;而与泰国寺庙的金碧辉煌相较,这里更是凸显出一种“寒酸”。可恰恰因此,给这里平添了几分清静无为,反而让我更加喜爱。平淡朴素处,不正是“禅”的所在吗?
此行拜佛浴佛是必不可少的,人们排成长队,毕恭毕敬地把清水从佛像上浇下,但是在佛前我没有许下任何愿望,我明了,那位远在常寂光净土的佛祖并不能保佑我,他只是一位旁观者,用他那慈眉善目观看着大众是否遵循着他立下的准则。我们是人,伟大却又渺小,在这世界上走一遭,又回到“无有乡”。匆匆,应该是每个人弥留之际的共同感受吧,那么何不像知堂老人说的那样:“各人有各人的胜业,彼此虽然不同,其为胜业则一。”我们何不修好自己的胜业,斩不断六根,那就安分做凡人。下一个轮回在哪,又有谁会看透。
▲ 浴佛节庆典现场 图片提供:Douglas MacDonald |
郝经纬 editor@jejuchin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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